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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爭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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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嶸將燈掛在整個河道的最中央,這樣能夠照亮四周所有的墻壁。易安歌站在一邊,飛快地用手機記錄著墻上的文字,一邊口中念念有詞,給景嶸做著粗略的翻譯。

“投資,失敗,組織反悔,殺人……滅口。”

實際的內容比他翻譯出來的要繁瑣得多。那留言足有三四米長,蔓延在整面墻壁上,縱使易安歌打字速度再快,將全部內容記錄下來也花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。等一切結束後,他長出一口氣,一雙手已經快沒了知覺,只覺得口幹舌燥。

而目前所得到的信息,足以令他出盡一身冷汗。

易安歌將文檔保存備份,把手機塞回褲兜裏,看向景嶸。

“這到底是什麽意思?”

鮑存在生命最後時刻留下來的信息中,提到了什麽“組織”。這個詞被很用力地反覆刻了多遍,已經深入到河道壁的水泥裏。易安歌並不是專職翻譯,不確定自己的描述方式是否是正確的,但大意基本如此。

看起來,鮑存是參與了一個什麽項目的投資,窺見到其中的秘密,最終被滅口。

而這項目,應該是和人面蛛有關。

易安歌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人在做關於人面蛛的實驗。結合之前了解到的信息,這人面蛛很有可能是“組織”實驗出來的產品。

而鮑存也中招了。身為投資人,他不可能主動去做實驗的小白鼠,那麽那天晚上發生在這裏的一切,都應該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暗殺。

鮑存是怎麽死的呢?

易安歌仰頭看著洞頂的劃痕,心中早已有了答案。

鮑存的屍體只剩下了上半身,下半身不知去向。景嶸說是被吃掉的,現在看來,應該是變異失敗導致的。

那天晚上,在易安歌和樂清到這裏之前,鮑存就已經在這地下河道的深處中招,並一步步走向死亡。

這裏的留言應該花了他不少功夫,人的肉體是無法在水泥墻上刻字的,那時候鮑存的身體已經開始產生變化。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,便選擇以這樣的方式留下最後的信息。

在徹底死去之前,他一定掙紮了很長一段時間,在這陰暗的河道裏孤身一人感受著死亡和變異帶來的雙重恐懼,這樣的感受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。易安歌光是思考那蜘蛛的變異過程就覺得毛骨悚然,更別提鮑存是親身經歷這件事。在已知既定的死亡面前,無論是誰都無法保持冷靜。

事情似乎有了些許眉目,但又引申到了一處更詭異的地方。這個“組織”是什麽?該不會真的如他所想,是個研究人體變異的組織嗎?

這看起來實在是太不真實了。倘若真有這樣的組織,又研究出了那樣的怪物,這世界早就變成地獄了。

除非那人面蛛並不是“組織”實驗的最終目的。

易安歌打了個冷顫。那種蜘蛛的行動速度和殺人方式超乎常人想象,縱使用真刀真槍去對付,也很難保證勝利。如果這種殺人機器都不是組織的最終目的……那這“組織”的存在,可真的是要他們好好研究一番了。

景嶸一直沈默著。在給易安歌時間思考的同時,他也在考慮著什麽東西。

易安歌看著他的臉,用一種斷然的語氣說,“你知道些什麽,對嗎?”

其實他並不確定,但依舊這樣問了。他發現跟景嶸溝通是要講究技巧的,倘若什麽都不去問,景嶸就什麽都不會告訴你。只有做出一副質問的樣子,景嶸才會妥協。易安歌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毛病,但好歹算是摸到了這位大佬的脈門。

果然,景嶸點頭道,“對。”

易安歌一挑眉。

景嶸沒去理會他的表情變化,繼續說,“但我們知道的也不算多。如果真的與‘那個組織’有關,這次的事件,很有可能只是一次意外。”

“意外?”易安歌微微擡高了語氣,有些難以置信的說,“這裏死了這麽多人,你說只是意外?”

他不知道景嶸口中的‘意外’到底是什麽意思。也許對於景嶸這種怪物而言,一只人面蛛可能只是小打小鬧,但是對於像鮑存這樣的凡人來說,只要跟這東西打個照面就意味著無可逃避的死亡。

異能者有能力自保,可鮑存他們沒有。

景嶸靜靜地看著他,漆墨色的眸子裏沒有一絲光彩。

易安歌用力咬了咬下唇,冷冷地道,“這是謀殺。”

景嶸沒有說是,也沒有說不是。他就站在那裏,抱著雙臂,以一種冷靜到有些冷漠的神情看著易安歌。

易安歌開始覺得焦躁。他發現自己與景嶸似乎永遠也無法好好溝通,這不是他們兩個任何一個人的問題,而是怪物異能者與常人之間思維的差距。

他無法理解景嶸的想法,反過來,景嶸也無法理解他的。

易安歌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。河道裏的味道並不好,他不想在這裏多待。

“走吧。”一直沈默著的景嶸忽然開口道。

這時候他的讀心術才勉強派上些用場,但易安歌並不覺得高興,也沒了最初被窺視心情時的那種惶恐和驚訝。他和景嶸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,易安歌一邊往外走,一邊有些痛心地想,他們應該是一起查案的合作關系,在個人恩怨面前,案子才是最關鍵的東西。

兩個人沈默著走出河道。一出來,易安歌就仰頭對著晴朗的天空用力呼吸了幾次。裏面的氣氛太壓抑了,委托人死亡的可怖真相已經將他壓得喘不上氣,他沒心情再去跟景嶸吵架。

想著,他就偷偷去瞄景嶸,想看他是個什麽表情。景嶸那張撲克臉上一點都看不出生氣或焦急的情緒,好像只有易安歌對剛才的事情感到不愉快似的,這令後者心情更加郁悶起來。

坐上車後,易安歌將記錄下來的信息傳給了封煜,讓他做更詳細的整理。裏面應該還有些更重要的東西沒翻譯出來,易安歌想著,這次怎樣都不能讓景嶸含糊過去。留言是他發現的,他有權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意思。

跟來時一樣,景嶸開車,易安歌坐在後排,二人一路無話。

易安歌通過後視鏡觀察著前面的那個男人。景嶸的眉峰很厲,倒映在後視鏡上,連同著那雙漂亮得要命的雙眼。即便時同為男人的易安歌都承認,景嶸是帥氣的,這種帥氣帶著一股冷峻的味道,足以讓不明真相的人心動不已。

若不是這幾天交流過,易安歌都可能被他騙到了。

景嶸是他喜歡的類型,這易安歌不會否認。而他也清楚,能夠讀懂他心思的景嶸也一定已經知道了這一點。

所以當景嶸將車子開到一棟高級別墅前,並對易安歌說這裏是他家的時候,易安歌真心被這位大佬的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風所折服。

“今天開始,到事情結束,你住這兒。”

陳述句在景嶸口中說出來就特別像是命令,易安歌猶豫了半天,終究是跟著他一起下了車。

“我有住的地方。”易安歌說。

“我知道。”景嶸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。

易安歌妥協了。也許這位大哥並不介意自己是否被什麽人看上。而易安歌也不會立即對他產生什麽更深的好感。就像之前說的,他們之間有很深的隔閡,而這隔閡看起來一輩子都不會消除。

帥哥養眼是一回事,相處起來順不順利又是另一回事。

在某些方面,易安歌一直活得很明白。

景嶸住的地方和鮑存別墅的豪華程度不相上下,躍層的獨棟,房子裏幹凈得一塌糊塗。

易安歌看著角落裏那堆還沒拆封的紙箱眼皮就是一跳。這棟房子不像有人住過的樣子,雖然家具很齊,但不見被使用過的痕跡,整張沙發都是新的,電視屏上還有沒拆下來的塑料膜。

景嶸給他指了個二樓的房間,說,“你隨意。”

“……這不太好吧。”易安歌還是決定保持禮貌。不管怎樣,這家夥也太不把他當外人了吧?

“你不方便?”景嶸看著他,放緩了聲音說,“放心,這裏很安全。”

這種語氣讓易安歌覺得自己是個需要被保護的柔弱青年,腦袋裏嗡地一聲,耳朵根就燒了起來。

“……行吧。”易安歌破罐子破摔,幹脆坐在了沙發上,道,“當做回禮,我會幫你收拾房間……額,如果需要收拾的話。”

景嶸點點頭,算是同意了這不甚合理的交易。

二人同時沈默下來。易安歌發現跟景嶸獨處時的尷尬比一般情況下要難熬上一些,可能是對方氣場太過強大的原因,他總有種想要逃離的沖動。

坐了一會兒,景嶸起身要走。他應該是要回基地去。畢竟景嶸不像易安歌,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。

易安歌本能地起身準備送他,卻不想剛往前走了一步,就差點撞進景嶸的懷裏。

景嶸站在那兒,神情覆雜地看著易安歌,半晌後輕聲說了一句,“抱歉。”

然後他就離開了。

易安歌楞在原地反應了好一會兒,才明白過來他是在為之前的事情道歉,不由得苦笑一聲,把自己摔回沙發上,而後扭頭望著景嶸離開後緊閉的房門,看了很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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